在纪录片Mademoiselle(subtitles)接近尾声的地方,访问者请布朗热给作曲家划分等级,她直接无视;于是访问者又举了一个例子坚持问道:比方说这个人比贝多芬如何呢?她回之以白眼:你扯啊,拿蒙马特高地去比喜马拉雅山……当初看第一遍时对这段印象很深,也觉得那问题太欠,以至于后面她如何絮叨对贝多芬的爱我都充耳不闻了,但“蒙马特”三个字却一直牢记在心。那时完全不知道,她随口说出这个地名,其实因为那正是她眼前最现成的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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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纳迪亚·布朗热最早的印象,大概是来自于她给肯普夫的一封信。当时只隐约觉得此人耳熟,应该很有名望,但具体干什么的也没去细究。
第二次明确看到布朗热字样,是在莱昂斯卡娅一篇访谈里,她被问到对64年ENESCO大赛评委诸如鲁宾斯坦和布朗热有何印象,她说,布朗热没和选手们说话,不甚了解,但鲁宾斯坦超级风趣,会9门语言,到处BLABLA……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布朗热在巴黎或者说20世纪音乐界的位置,也知道如Dinu Lipatti、Idil Biret还有我一心向往的Samson François等人都曾跟她学过和声。
不过,当我最终看到她的照片时,竟然吃了一惊——她简直就像是和Chus Lampreave一个模子刻出来的——上世纪网络不发达,学西语的时候很大程度上依赖阿莫多瓦的电影,其中常见到一位典型、自然而犀利的超无痕大配角Chus奶奶,所以看到纳吉亚·布朗热的样子,感到似曾相识的亲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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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我后知后觉,但(所以)到后来,就也逐渐知道了……比如她的天才妹妹莉莉·布朗热……比如她们安葬在哪里……
第一次去蒙马特公墓的时候,就被那丛洁净而眩目的生机所感染。墓如其人——在欧洲看过一些墓地,但凡不是旅游/政治原因变身景点的(如肖邦墓)或年久失修残破不全的,其他的墓大多很能反应墓主人的格调……炫富的、文艺的、呆板的、威严的、甚至卖萌的,逝者本人或其亲友的选择,其实也就定义了这家/个人。
纳迪亚·布朗热生前也一定常来给父母和妹妹扫墓,不知在她的心中家族墓地应该保持什么样子……在我看来,无名人士种下的这株郁郁葱葱的常绿植物,映衬素朴的白色,跟她留给人们的高洁气质非常相合。而待秋天再去,看到又多了一簇花种在泥土里,另有一朵小雏菊:
我把头天大风大雨刮落的行道树枯叶从花叶丛里拣出来,整理时碰到了一只羞涩的小蜗牛,或许是先前在叶子上躲雨的……
但布朗热的蒙马特远不止于这片被道路桥穿过的著名公墓——在距离墓地步行5分钟的一栋房子里,有她这一生主要的生活和教学场所。
说来惭愧——第一次游巴黎时就路过了(当时在一夜大雪后的冰冻路面上艰难地去往浪漫主义生活馆),但直到四次之后,才了解到这里还有个莉莉·布朗热广场——她们的故居所在地,布朗热姐妹在此从1904年住到各自离世:
跟欧洲很多“广场”一样,其实就是个路口,另外三面分别有一个二星小旅社、一间香槟红酒铺以及一家咖啡馆,除了咖啡馆所在的楼面,其他三处都挂有广场路牌。Ballu街36号临街左侧一排单独隔了出去,是美发屋;进入正门,剩下右侧貌似门房的一间,锁着,但上面贴的一张纸显示(至少目前)此楼叫作“纳吉亚和莉莉·布朗热楼”(Immueble Nadia et Lili Boulanger),下面列有左右单元各层住户姓名。
从台阶的踩踏程度可见这里(曾经)的人流量,而现在都用电子门禁,所以这门房的功能应该也废了,大概除了信箱。不敢久留……可能由于内部好几面窗上都是镜子,本来就心虚的我,恍惚间忘了先去按开门铃,直接在门把上折腾了一通,差点以为自己要出不去……
回到街上,再从门房的窗子里向里探,却什么都望不到了。沿着这条Vintimelle街走两步,会路过一个叫A. Max的街心广场,人物雕像旁建有儿童游乐区……继续向前,横过Boulevard de Clichy(不往地铁站的大路上走),就会直接来到蒙马特公墓入口所在的那条小街上——我猜测着,纳吉亚在她大半生的时光里一次次地去看妹妹,是否也如此穿走其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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补:
1。本没准备单独唠叨这个,但上周从巴黎回国,到家收到马慧元的书,正好看到其中一篇是《闲话布朗热》,于是决定且记一笔。
2。这两次因她(们)去蒙马特的日子恰好是411和114,给图片加注时才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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